在阿美族傳統中,每到作物收割,聚集全部落的人「米粑流」,重要而神聖。位於花蓮豐南村的吉拉米代部落,就設置公田,透過傳統農耕體現與傳承米粑流。7月,趕在颱風來臨前,部落動員割稻,年紀輩分最小的孩子,也跟著大人一起學習阿美傳統農耕知識。
從6月開始,全台從南到北,水稻田一路收割慶豐收,7月中則是花蓮縣富里鄉最忙碌的季節;隱沒在群山之間的吉哈拉艾,維持原始規模的水梯田,也有一群人忙著收割、打穀,希望在中午前,這些稻穀可以來得及鋪在稻埕,接受陽光親炙。
他們以台灣古早年代的手割稻、機器打穀、人工曬稻的方式實踐,年紀小的孩子說,已經有兩年割稻經驗;年紀長一點的孩子則跟隨大人推著打穀機到每塊水梯田,收集散落在地上的稻穗,熟練地左右擺動打掉穀粒。
米粑流在阿美族語是「互助」的意思,在傳統農耕中,無論是插秧、搓草、收割,族人會聚集一起互相幫忙。隨著現在農具發展,機器替代了人工,米粑流的精神也隨著隱入尋常生活中。
部落青年藍姆路‧卡造說,傳統農耕保留著原住民生態知識,如何割稻、管控水、觀察天候,其實和環境息息相關,以及米粑流的文化。這些早已在現代化農耕過程失落。每當豐年祭時,一些耆老、中生代不斷提起這話題,這也讓操作農事體驗過程時,不斷深印腦海,影響決定。
因此即使部落已普遍使用現代耕技術,仍會保留一塊公田,維持部落傳統農耕以及生態智慧的傳承。在人力大量流失的情況下,已無法讓所有的田地都以傳統農耕方式進行,折衷方式就是保留這兩分地,讓小朋友,甚至是30歲以下的人都有學習的機會。
公田是由面積約2分地的7片小梯田所組成,還維持著過去梯田的型態;其他梯田則因地勢平緩,為了因應現代化農具耕種,都已往外擴大面積。
藍姆路表示,在地景的意義上,只有公田的這幾片的還維持著傳統小片面積的梯田型態,可維持傳統的作法;在景觀上,從這片公田可以一覽文化景觀,因此才選擇這兩分地。
公田的擁有者是吉哈拉艾文化景觀管理委員會幹部吳宋生之弟,雖然沒有打契約,但是管理委員會都同意這麼做,這種道德性的約束在部落是重要的。藍姆路說,既然選這塊田為公田,地主也樂意配合。地主非常愛惜這塊土地,對土地只有兩個要求,就是年初時要修田埂,稻子種了就一定要收割。公田的米就以「吉哈米代」為名,強調是梯田日曬米。
土地管理使用者宋雅各(Fasong),耕種過程只使用綠生菌改善土壤,藉由土地改良,達到自然農法,不用藥、不施肥的目的,他稱為自然(綠生)農法,當地雖然有機耕種的面積很多,但有機資材中使用苦茶粕,讓蛙類都消失了。
「以前田裡到處都是青蛙,族人豎起五節芒,抓青蛙來吃」宋雅各指著附近的田地,有機農法的田沒有蝌蚪,但以綠生自然農法的田蝌蚪優游;而青蛙代表著健康的土地及農田。他希望至少在文化景觀範圍內的水梯田,都改為自然農法,讓萬物生生不息。
推動綠生農法是期待生態、環境、土壤都能恢復健全。藍姆路說,一般人都能認知到農業生產對消費者、人友善,部落則更進一步,也對土壤好。族人認為,有機質漸漸讓土地酸化,對土壤並不見得友善,改使用菌類讓土地活化,土壤也能滋養土地,才能永續。
老人家雖然很期待能保種、自己育苗,但人力不足,目前還做不到。
提到阿美族傳統農耕獨特之處,藍姆路說,水稻耕作技術有些是學來的,已經和阿美族傳統農耕混合在一起,「或者可說以前漢人使用的農法,但我們保留下來了。」
在耕種過程中,將田曬乾,乾裂,讓稻穀的根部往下找水,因此根抓土抓得很深;「Mikolas」──除草(台語搓草),也會把稻子和稻子之間連接在一起的根切斷,讓根部實實在在的往地下長;他說,因為肥料使用的很少的條件下,這些技術就必須進來,讓它長得更好。
梯田日曬米不使用藥劑,友善環境,野生動物,因而質精量少,今年預購已額滿,不過預購不到的人,明年部落會優先聯繫。
這些米和一般市場擺賣的米不同,有因熱損傷而來黑點,無論大小還可以吃的米,以及因日照條件不一的「形形色色」,藍姆路說,有些消費者團購後,送給朋友,朋友不了解,以為品質不佳,其實粒粒都是友善土地的印記。
吉拉米代都是約100~120年間移入的新部落,水梯田、水圳的歷史也約100多年,部落盡力保持著先人翻山越嶺,安居定根後,時時傳詠的阿美族文化傳統,盡力維護部落組織發展。因此,無論是公田收成,或部落發展生態旅遊所得,全數充當公共事務的支出,例如5月母親節活動,還有老人家的小津貼,讓她們可以跳舞、吟唱古調。米粑流不只是體驗農業,更是營造部落的方式。
※ 本文與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務局合作刊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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